一批业余拍摄者用DV记录身边事、小人物，作品并不完美，却别具“抓地感”。试图探索现实题材纪录片创作新模式的上海纪实频道，给予他们全程扶持——

“现在讲述百姓故事的纪录片渐渐多了！”在上海一个知名论坛上，有人贴出了《雨果的假期》、《城隍庙》、《柏万青的春天》、《春运亲历记》等的在线观看地址。这些主角是小人物、故事是身边事的片子，别具“抓地感”，让观众觉得亲切自然，容易情投意合。它们的“编导”，很多并非专业人员，而是被称作“散户”的纪录片业余拍摄者。

今年年初，上海纪实频道以《真实第25小时》为平台，汇聚起全国“散户”的力量，推出了国内首个每天播放现实题材纪录片的栏目，平均收视率创下同类节目新高。从发掘民间新人，到每年一次征集草根选题，再到设置这个平台让业余作品“落地”，上海纪实频道探索着纪录片创作的新模式：借散落在生活各个角落的“散户”们的触角，去感知各个角落的生活，找寻有意思又有意义的草根故事；以自身专业团队的力量给予他们全程扶持，把好题材拍成好作品。

“聚沙成塔”

不久前，上海举办“真实影院”纪录片展映，开幕影片《雨果的假期》打动了很多观众。它说的是鄂温克男孩雨果，假期里回大兴安岭看望母亲的故事。之所以能“抓到”这个鄂温克男孩，贴身跟拍他的一段生活经历，从中揭示出现代和传统间的纠结，是因为编导顾桃就是土生土长的鄂温克人。这位民间“散户”的纪录片作品能走上大银幕，甚至捧得“日本山形国际电影节大奖”，离不开上海纪实频道从创作投资到包装营销的全程支持。

技术上倚重情景再现、电脑虚拟，叙事上强调宏观重构，是“大片崛起”后国产纪录片的集体偏好，现实题材被悄然淹没。幸而在此同时，越来越多影像爱好者，拿起DV把镜头对准了身边的人和事，尝试着记录当代生活。这群被称作“散户”的人，发现一个题材，一拍大腿，端起机器便开始跟拍；但常常拍着拍着，找不见方向了：不少人，越拍越觉着脑子乱——这故事到底想说怎么个意思？如何才能把故事讲好？不少人，拍摄技术跟不上——眼睛明明看到了好场景，收进镜头却走样，越看越灰心……最初设想中蛮像样的作品，中途报废，留下一堆散乱的素材。

借“散户”感知变化中的中国、“聚沙成塔”形成创作源，是找回现实题材纪录片“抓地感”的好办法。不过，“散户”需要帮助。

上海纪实频道以“变动中国”、“中国面孔”等主题启动了现实题材纪录片选题征集，至今已汇集选题1000多个、业余编导四五百人。频道副总监干超告诉记者，只要选题好，我们就提供各种资源和支援。

“正能量”

将“散户”吸纳进自己的创作流程，上海纪实频道的专业团队介入拍摄之后，不仅扶持，还“扶正”。

现实题材纪录片一度有个外号叫“城市悲情片”。创作者常以“拯救者”自居，用镜头俯视“弱势群体”，貌似“肩扛道义”，却流露着另一种歧视；而且掺入了过多主观情绪，有评论称这样的纪录片用力过猛，“当观众已经退场，激动的纪录片人还久久不愿离去”。上海纪实频道总监应启明说，现实题材纪录片创作要恰如其分地展示生活中温暖的主基调，激活“正能量”，既传达事实和观点，也传递希望和向上、向善的力量。在尊重业余编导们创意和个性表达的同时，纪实频道的专业团队帮“散户”的创作“校正”着情绪。

“《城隍庙》的作者是个‘初级散户’，没拍过完整的纪录片，最初是带着50小时的素材找来的。”干超告诉记者，在忠实记录的基础上，表现角度往往能决定纪录片的“情绪”。“团队不仅给他看了类似题材的样片，还和他一起讨论在众多角色中选择哪几个做主角，选择什么样的故事来凸显主角的个性。”《城隍庙》的主角是拾荒者、拉洋片的人……在旁人眼中都是笼罩在“暗调子”里的小人物，但看过纪录片，很多观众改变了“刻板印象”，因为分明看到了几个主角身上的“暖调子”。比如收入微薄的拾荒者，会跑到菜场买小鸡回来当“宠物”，他说不清自己这个喜好的道理，只说不忍心小鸡被人当菜吃掉，也想做一点“善事”。拉洋片的人赚得不多，却每天乐呵呵迎接八方来客，他说自己做的事是“文化传承”，最期待孩子上进有出息。还有一位88岁的阿婆，每天推着自制的“宣传车”宣传城市公德，面对路人不解的眼神，依旧自信坚定……本来，这位业余拍摄者被城隍庙里多姿多彩的小人物所打动而端起DV，拍着拍着有些感动了，却又说不清自己被什么感动，在专业团队帮助下，他的作品最终向观众揭示出上海老城厢中悄然涌动的质朴、良善向上的力量。

现在，上海纪实频道已随时准备接纳“散户”的好题材和好创意，而共同打磨出的作品不仅可以亮相于《真实第25小时》，还能在周播名牌栏目《纪录片编辑室》“落地”。频道本身，借“聚沙成塔”聚起的能量，成了国内现实题材纪录片创作的高地之一。上海的荧屏之上，也因此不间断上演着全国各地的百姓故事，一个个平凡人一件件平常事，给观众心头注入暖意。

文：《文汇报》首席记者王磊